武則天與明堂、天堂
爭論不休,四世皇帝恒無結果
明堂是儒家的禮制建筑,為古代帝王明政教之場所,凡祭祀、朝會、慶賞、選士等大禮典均在此舉行。因此,對明堂的建造,都由皇帝親自過問,皇帝非常重視。關于唐代明堂的建造經過,《舊唐書·禮儀志》二,作了專門的詳細記載。
隋文帝開皇中(公元581—600年),將作大匠宇文愷,依照月令規定,制定了明堂的模型,送給文帝。文帝令有關部門在京城安業里內選址進行規劃,準備建造。因“諸儒爭論不定,竟議罷之”。
隋煬帝時(公元605—618年),宇文愷再次呈獻明堂模型,建議遷都洛陽時興建,結果又未建成。
唐太宗平定天下后,準備建造明堂,令儒官對明堂的形制,包括名稱、結構、功能等進行討論。一批著名大臣和儒者,“檢六藝群書,百家諸史”引經據典,各抒己見,并繪成圖紙呈給太宗,終因分歧很大,議了近20年,直至唐太宗去世,以“遼海有事,未暇營造”而告終。
唐高宗繼位后,繼承太宗遺愿,在繼續聽取各家之言后,三次下詔,“但詔下之后,猶群議未決,終高宗之世,未能創立”。又拖了34年,也未見到明堂的影子,只好帶著幾許遺憾,撒手人寰。
不聽群言,即造明堂又建天堂
唐高宗去世,武則天繼皇位之后,“儒者屢上言請創明堂”。為實現“高宗遺意”,武則天“不聽群言”,并托言她的內寵和尚薛懷義“有巧思”,要他進宮主持修建工程。
垂拱三年(公元687年)春,薛懷義按武則天旨意,推倒東都(洛陽)乾元殿,在此殿基礎上建造明堂。垂拱四年(公元688年)正月,明堂正式建成,歷時不到一年。
武則天的明堂修得相當壯觀華麗。首先,體積高大。按唐制一尺等于今天的31.1厘米計算,明堂的高度為91.43米,周邊長93.3米,這不僅在1300年前的古代是了不起的高層建筑,就是在今天也稱得起超高層建筑了。
其次,建筑結構和形狀巧妙。其底層是方的,上面兩層是圓的。在整個建筑中心,由一根十圍的巨大木柱作為主要的承重構件,再從木柱上架設承托每層棟梁的斗拱,再用鐵索貫串其間,使其牢固。古人的智慧和建筑技術在這里得到充分展現。
第三,在明堂的底下用鐵筑成環水渠,水渠上四面設橋與明堂相連。
第四,裝飾華麗,金碧輝煌。在圓形屋頂上,有展翅欲飛、飾以黃金的鳳凰雕塑;中層的圓蓋則盤有九條龍捧著;屋頂的瓦是用木頭雕刻的,并用苧麻一類織物覆蓋涂漆。
在明堂的北面,武則天又命薛懷義造了一座天堂。這天堂主要用來安放一尊大佛。據《舊唐書·則天皇后本紀》說:“懷義作夾大像,其小指猶容數十人。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級以之,至三級則俯視明堂矣。”也就是說,天堂比明堂高得多,在第三層就可以俯視明堂全景。據《資治通鑒·唐紀二十一》記載:“堂始構,為風所摧,更構之。”說明天堂在開始建造時,增被大風吹倒過,只得重造。天堂內放置的大佛像是用麻布和干漆塑制而成,稱為夾,又稱為“麻主”。這個麻主大得驚人,“其小指猶容數十人”。
明堂、天堂建成后,薛懷義成了有功之臣,武則天封他為武威大將軍、梁國公。
為了修建明堂、天堂和大佛像,耗費了無數人力、物力、財力。史書記載:“日役數萬人,曳一大木千人,置號頭,頭一喝,千人齊和。”
明堂、天堂、大佛像,構成了洛陽城輝煌壯麗的景觀,象征著無與倫比的財富和至高無上的權力,亦不愧為唐朝建筑技術的杰出成就。
明堂、天堂建成后,武則天不僅在這里舉行國家大典,而且常在這里舉行無遮大會。這是一種盛大的佛教活動。無遮,是梵文的譯音,意為對圣賢道俗、上下貴賤無遮,大家平等地行財施和法施的法會。每舉行一次,用錢萬緡,熱鬧非凡。又命太監撒錢十車,讓群眾爭相搶拾。因擁擠踐踏,有的人當場致死。因此,這個明堂,十分著名。
失寵縱火 天堂明堂毀于一旦
可惜,這兩座人間“天堂”建成僅七年,就在一個晚上化為灰燼。
證圣元年(公元695年),正月十五元宵節剛過,武則天于乙未日(十六日)在明堂再次舉行無遮大會,活動安排全由薛懷義。因薛懷義是武則天的紅人,不少朝中大臣都來捧場,因此,熱鬧非常。當薛懷義得知武則天與新寵御醫沈南繆在宮中作樂時,醋意大發,大為不滿。于當日(十七日)起更以后,趕到天堂放火,火勢迅速蔓延到明堂,更兼風勢猛烈,愈燒愈旺。“火照城中如晝,比明皆盡,暴風裂血像為數百段。”這把火,把一個洛陽城照得如同白天。等天明時,巍峨壯麗的天堂、明堂和絕無僅有的夾大佛全被燒光,變做烏焦巴弓,無一完木。”
在這場大火中,值得注意的是“暴風裂血像為數百段”,這是天堂、明堂發生火災時,由于燃燒范圍大,火熱猛烈,需要補充大量的氧氣,以致燃燒區外圍的空氣急速向燃燒區流動,形成火災暴風。懸掛空中的巨幅麻布“血像”,哪里經得起這強大氣流的沖擊。這是我國火災暴風見于正史的最早記載。
恥而諱之 女皇無意述真情
火災發生后,當時的大臣都知道失火的原因。武則天心里也清楚,但是“恥而諱之,但云內作工徒誤燒麻主,遂涉明堂”。
唐朝有關火災的法律是比較完整的,縱火的處罰也是明確的。武則天對天堂、明堂火災的縱火犯薛懷義不加處罰,反而更加重用,并仿效漢武帝重建柏梁臺故事,把建筑規模搞得更大,希望把“火殃”壓住。
天冊萬歲元年(公元696年)三月,重建明堂工程結束,改名為通天宮。四月,由武則天親自主持祭祀之禮,大赦天下,改年號為萬歲通天元年。
重建的明堂又用銅鑄造九州鼎和十二生肖神像,陳列明堂內。最大的神都鼎,高一丈八尺,容量1800石。其余八鼎,各高一丈四尺,容量1200石。每個鼎上圖寫本州山川物產之像。十二生肖神像各高一丈。
明堂多災多難,最終還是厄運難逃。唐代宗寶應元年(公元762年),史朝義縊殺了他的父親史思明,自立為皇帝,繼續反唐。代宗請回紇可汗出兵協助討伐。在擊敗史朝義叛軍后,回紇兵于十一月入東都(洛陽),他們“肆行殺略,焚宜春院,延及明堂,甲子日而盡”。又有記載說:“火累旬不滅。”重建66年的明堂從此化為灰燼,永遠永遠地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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